“可那只是夢, 也不一定是真實的記憶。所以我剛才在想究竟要不要講出來。”許念深又說，“但現在能確定一件事了——我曾經愛過你, 唐小姐。”

聽他如此認真地這樣講, 徐安安一時有點受寵若驚。

“可是…看樣子我們的上一輩之間發生過不愉快的事？你就不擔心…”徐安安不知該如何表達，便直接提議道：“你有沒有想過直接去問問你媽媽？”

“從以前的狀態來看，我不確定現在的她對你是什麽態度, 如果她依然對你抱有成見，說出來的東西就不會客觀。而且……可能會做一些傷害你的事。”許念深說, “所幸她現在人在國外，暫時管不到這邊的事。”

“謝謝……”徐安安由衷說了一句, 她沒料想到奸商還能有這種良心。

許念深二話不說，拔掉了自己左手上正在輸液的針管。他的動作不太專業，因而導致了回血。

“你幹什麽？”

“我跟你走, 去你家看看。”他說，“你答應我要一起找回記憶的。”

“哇, 看上去我沒法拒絕啊……”徐安安苦笑道, “那我只勸你一件事, 到了我家之後小心我妹妹。”

“為什麽？？”

“因為那孩子可能會揍你。”

坐在車裏的邵華用手頭的電腦處理完工作的事情, 正在小憩。他本是在等唐子妍出來，卻不料再看到她的身影時，她身邊還跟著剛從VIP病房裏面“逃出來”的許念深。

“holy shit，被騙了！”他一拳砸在方向盤上。

是啊, 她說了自己只主動去找許念深一次，可沒說許念深萬一跟她走算是什麽情況。

邵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今天居然栽在了一個小姑娘的手上。

***

正如徐安安預告的那樣, 子琦啪嗒啪嗒跑過來，一開門看到門外還站著一個許念深，嘩啦一下臉色就變了。

“我們家不歡迎你，你快點離開我姐姐！”說著，子琦把姐姐子妍拉進了門，然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嘭地一聲把自家大門鎖上了。

徐安安憋著笑：“子琦，是姐姐邀他過來的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子琦皺起了小眉頭，“姐姐你當初不是因為他住了好久好久的醫院，還傷心了很長時間嗎？”

失憶這麽狗血的情節當然是不可能跟小孩子講的，徐安安便摸摸她的腦袋，對她說：“我們有重要的事情要合作，所以打算先放下之前的過節，心平氣和的相處一段日子。在這段時間裏，子琦你也試著忍讓一下這個哥哥，好嗎？”

子琦思考了許久，才傲嬌地說：“我可以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不說話，不做過分的事，但不會叫他哥哥。”

“姐姐謝謝你啦。”

得到了許可，徐安安便開了門，將許念深放了進來。

許念深拿出藏在背後已久的伴手禮——一個精致的芭比娃娃套盒，彎下腰來溫柔地對子琦道：“你好啊子琦，哥哥生了一場重病，之前的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。或許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，但在哥哥眼裏這算是第一次。如果我之前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，你能原諒我嗎？”

看著自己日思夜想的芭比禮盒在面前晃悠，小女孩很少有不動心的。但又想到姐姐曾經為這個渣男所吃的苦、受的委屈，唐子琦就像是個烈士一般，忍痛把頭扭了過去：“才不要，你自己收著吧。”

許念深攤攤手，看著唐子妍。

“子琦，回屋學習吧，你作業不是還沒寫完嗎。”

聽到“作業”，小姑娘就乖乖回去了，徒留兩個大人在客廳裏。

“看來我們當初分得有些難看，我一定做過對不起你的事，不然子琦她不會這麽討厭我。”許念深有些愧疚道。

徐安安淺笑：“你知道主要原因嗎？”

“不知道，是什麽？”

“其實你的夢是真的，我從子琦的話裏印證過這件事。”她說這話時語氣極度平靜，卻讓許念深的心掀起了萬丈波瀾。

“原來那個夢是真的……看來我是個罪人，對不起，子妍。”

“別這麽急著自責，你可能也是個受害者，畢竟這麽大的事，在你出車禍後你身邊都沒有一個人告訴你，不是麽。”

“是，我身邊的親近之人裏，一定存在不止一個欺騙我的人，否則這麽大的謊言無法成形。”許念深漸漸捏緊了拳頭，然後用更加冷靜和低沈的聲音道：“應該叫停這一切了。”

徐安安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凜冽的暴戾，這也提醒了她，眼前這個平易近人、溫文儒雅的男人終究是個企業家——一個兼具狐貍的狡猾和狼的野心的企業家。他的眼裏，或許沒那麽容易進沙子。

“你先坐，喝點水。我可能得先去趕會兒稿子了，畢竟獎金對我來說很重要。”徐安安說。

“不必了，我知道你缺錢是因為要給妹妹治病。”許念深拿出了手機，問她：“賬號是多少？”

徐安安一楞——總裁文裏的情節嗎？雖說她經常幻想著這種伸手就能來錢的情節，可真的發生在現實生活中了還真是有點不適應。

不管不管，現在不是什麽“不受嗟來之食”的時候。子琦的病基本上就是在燒錢，為了妹妹她什麽錢都得要。

“等一下。”她也記不住唐子妍的賬號，便把她的錢夾子取了出來，從裏面拿出銀行卡，放在許念深面前。

許念深用手機轉了一筆錢進去，然後對她說：“這些夠維持半年的嗎？”

“個、十、百、千、萬、十萬、百萬……”看著那串零，她一驚：“夠了夠了……”

“不夠的話再說，孩子的健康比什麽都重要。”話音剛落，他的目光又放在了那張破舊的、帶有許多劃痕的銀行卡上。

“怎麽了嗎？你是不是想起來了什麽？”徐安安感覺到了他的異樣。

只見許念深頭上的進度條從40%一下升到了70%，新的回憶畫面開啟：

這回的回憶畫面中，許念深和唐子妍擠在一處很小的單身公寓裏。看裏面的陳設和配置，比姐妹倆現在住的這套還要破舊。

許念深手拿著這張銀行卡，兩只眼睛滿是喜悅的光芒：“看吧，我就說難不倒咱們的！”

董樺知道自己的兒子不但未完成他們的“覆仇計劃”，反倒愛上了對方的女兒後，一怒之下將“執迷不悔”的兒子趕出了家門。於是許念深就只好和唐子妍租住在了一間小房子裏。

事實上這個時候，唐子妍父親的生意還沒有窮途末路，應付家庭日常開銷和子琦的治病錢還是夠的。但得知了父親另起爐竈的第一桶金是靠出賣許念深父親得到的後，唐子妍就愈發內疚了起來，總覺得花家裏的錢便是在抽吸許家的血和汗。從這以後，她便只肯花自己的稿費和兼職賺來的錢了。

許念深多次開導她，她卻依舊不聽。這讓他既心疼又感動。

今天，他們出去吃飯結賬時，許念深發現母親停掉了他好幾張存零用錢和生活費的卡。他感覺大事不妙，就把剩下兩張卡裏所有的錢全取了出來，扛著一大堆沈沈的現金放在了他們的小窩裏。然後剛才又像做賊一樣抱著這堆現金，拿上唐子妍的卡去銀行把這些錢都存了進去。

“傻瓜，你要是覺得這些錢放在我卡裏比較安全的話直接轉賬過來不就好了？至於搞得這麽神秘兮兮的嘛？況且拿著大筆現金又不安全……”唐子妍幫這個沒出息的家夥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。

“呼……”他長舒了一口氣，“確實不安全，我平常總是喜歡刷卡，第一次拿這麽多現金，感覺好像是揣著一包炸|藥啊。”

唐子妍忍俊不禁，笑了幾聲。

“我不也是沒辦法嗎，我媽那個人那麽神通廣大的，誰知道她會不會查到我的轉賬信息？”許念深撇撇嘴。

“可她那麽神通廣大，難道就想不到你會把錢放我這裏嗎？”唐子妍有點俏皮地擡了擡眉。

這話一下子把許念深問住了：“好像也是啊。那要不要我再取出來？看樣子還是現金更靠譜。”

唐子妍臉上的笑意更濃烈了：“好啦，我說著玩兒而已，別再折騰了。”

“我的錢以後都是老婆大人你的了，我的要求不多，特別好養活，每個月看著賞點兒就成。”許念深裝作可憐巴巴的樣子。實際上這位富家少爺往她卡裏存了二十多萬，如果不普張浪費，也夠兩人生活好一陣子了。

被董樺打壓的這段時間裏，小情侶二人生活雖然沒之前那麽寬裕了，可總體而言依舊充實而快樂。這一年，他們兩個都剛剛從大學畢業。許念深在和同學一起著磨創業的事，而唐子妍在備考戲劇文學方向的研究生，小日子也熱熱鬧鬧的。

他們兩個在享受完了一段耳鬢廝磨後，彼此緊緊相擁著。

唐子妍靠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，輕起朱唇，問道：“念深，我最近右眼皮總是在跳，你說該不會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吧？”

許念深摟著她的胳膊又箍得更緊了些：“不要信那些，都是封建迷信的殘餘。咱們兩個在一起，只會越來越好。”

“念深，你和我在一起究竟是因為喜歡我還是有點圖一時刺激？”事實上，這是當時的唐子妍憋在心裏許久的疑問。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叛逆，她真的不敢完全確定許念深沒有一點享受這種背著母親、“頂風作案”的快感，或者說這種“與世界作對”的逆反情結。

溫柔似水卻又敏感、脆弱，這就是情竇初開的唐子妍了。

許念深悶悶壞笑一聲：“壞家夥，你說呢？為了你，我又賣藝又賣身的，答案還不明顯嗎？”

說著，他便按住了懷裏的女孩。在動情的前戲過後，又是一番激烈的碰撞，令她和自己共同陷入了甜蜜與陣痛交織的境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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